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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似之,你本事大,北門一定要守好。”

這對葉似之來說,算是合心意,行動會方便些。

葉似之命信得過的人暗暗看護林兮,自己趕往北門。

城門上血跡斑斑,橫七豎八的盡是屍體無人清理。看向外面,一望千步毫無遮擋,再遠些才有了樹木。

天還是灰蒙蒙的,讓人心慌意亂,她想此時帶著林兮逃脫,可皇命在身,她走不得,她也無法在壇主的眼下帶走林兮。

憑這幾千人守不住城,雖有天險,可終歸抵不過朝廷的精兵強將。蘇故知怕是出城去調兵了,印信應是在他身上。

她葉似之潛入白蓮教六載,不過是為了那印信,蘇故知是攝政王的親近之臣,蘇故知定會將印信交予攝政王,皇帝向來與攝政王不合,怎會讓印信落入攝政王手中,此次任務之重恍若泰山壓頂,她有些心慌……怎會在這樣的情境下故人重逢。

呸,葉似之心思不定。

她算哪門子的故人,有時真恨不得一刀砍了她。

心下百轉千回,個中滋味也只有葉似之自己知曉,可也無法言喻,許當真是當年荒唐了。

吃了些東西,覺得腹中不再餓的難受。城門處並無異動,葉似之往刺史府走,總覺得心裏慌得很,想去看一眼才好安心。

離刺史府越近心裏就越慌的厲害。

還未進門便聽得陣陣哭喊,急忙跑進去。院內火光明滅,三兩個看守在踢打幾個貴夫人與孩子,向另一處看去,在火光下林兮散著發,跪著緊緊護著懷裏的蘇璇,壇主的刀眼看就要落到林兮身上。

“住手!”手中的刀擲出,擊偏了壇主手中來不及收回的長刀,幾步飛躍過去,故作平靜“壇主這是作甚,她若死了憑何要挾蘇故知交還印信。”

壇主喘著氣,面上激動,指著自己的大腿“這小畜生差點要了我兄弟的命。”

葉似之怔了怔,看了眼壇主大腿根還在冒血的傷口,又看了看躲在林兮懷裏發抖的蘇璇,強忍笑意,面上還作得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“確實該殺,可也確實殺不得,為了教主的大業,壇主還要多多忍耐。”

聽聞教主大業,忠心的壇主咬牙切齒恨恨的的趔趄著進了正堂,葉似之嘴角揚起一絲嘲諷,這壇主倒是對那個狗屁教主忠心的很,也不知是被灌了幾壇迷魂湯。

回身看向林兮,好笑的踱步過去“蘇夫人,怎的非要惹是生非呢,小孩子是這樣教的?哦~我忘了,你向來教不好孩子。”

林兮面無表情,略整儀容,行了一禮“多謝。”

轉眼間又恢覆了往日那般清冷自若。

葉似之眼裏毫不掩飾的顯著嫌惡“你這副虛偽的樣子,我看著惡心。”

一句話撕破林兮的心防,林兮眸子裏透著愧疚,淚水氤氳。

張了張嘴,聲音極輕的吐出一句“似之,對不起。”

這兩日她淚落的夠多了,雖聽不清她聲音,可在火光明滅的映照下,葉似之看的分明,知她在道歉。

那俏麗的面容僅兩日便已憔悴至極,幾縷發絲淩亂,眼眸紅紅的,委屈的模樣讓人心疼的很。最令她看不過去的便是那面容上的淚痕,她何曾這樣哭過……

葉似之輕輕走過去,蹲下身,面色認真,沈聲開口“林兮,別哭,這裏沒人會心疼你。”

“你也不會麽?”林兮擡眸認真的看著她,見葉似之抿唇不答,她固執的又重覆一遍“你可會心疼我?”

葉似之覺得喉嚨裏似是有一團棉花堵著,一直堵到胸口,用力呼吸幾口氣後,語氣冷硬“不會,從紅袖閣摔碎‘華裳’的那日,就再不會了。”

她施然起身欲走,已轉過身去,卻忽聽身後那原本細膩優雅的嗓音此刻已變得嘶啞,聽的出的後悔與懇求。

“我本是紅袖閣內一樂師,曾有一小友,日日相伴,傳習音律。她言此生此世願陪我走完,可她失信了,葉壇主,您……可否幫我找她回來。”

葉似之心下一空,頓住腳步卻不曾回身,背對著她淡淡道“世人心中最寶貴的總是得不到和已失去,得不到倒也罷了,可已失去才頓覺心痛,自食其果罷了,我幫不了你。”

話音未落,又聽林兮道“我有一故人,多年未見,重逢時她教我信她,當時實屬不敢,傷了她的心。如今我信她,完完全全的,都信她,可遲了?”

風挾著血腥吹過,葉似之鼻尖發酸,“或許。”

林兮,你一向如此,傷人心之後又故作可憐來哄,偏仗著我喜歡你欺負我。

葉似之不想再與她多糾纏,腳下生風,進了正堂。剛坐下,壇主便詢問“你與林兮相識?”

葉似之微勾唇角,嘴上不正經“相識,春風一度,怎能不識。”

壇主看她這副德行,氣不打一處來“為何她剛剛講那些。”

葉似之漫不經心的剝著橘子,道“許是癡傻了。”又無辜的看向壇主“可不關我的事,並非我將她弄癡傻的。”

壇主又好奇問詢“那會兒蹲著,你二人講何不能見人的了?”

葉似之無賴的笑笑“您都說了不能見人,您還非要聽,莫非你不拿自己當人?”

嘴裏嚼著橘子,見壇主作勢要打,急忙討饒。

“莫打莫打,那女人不識趣,本想來寵愛她一番,誰知看著不對勁,我起身欲走,她又講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話,看著真是癡傻了。”

壇主信了她這番話,好笑道“那你可真威風,節制些,免得她受不住。”

葉似之皺眉,故作為難的應了,面露惋惜。好在這許多年她練就了這撒謊不眨眼的本事,

這壇主不是她的對手。

走時,葉似之讓人給這群貴夫人送些吃的,免得餓死。有意無意的看了林兮一眼,林兮正靠在樹下將蘇璇抱在懷裏,輕聲安慰,孩子年紀小,怕是真嚇到了。

夜風微涼,回到城墻上,細雨輕飄,葉似之身上衣袍無法更換,雨水打濕衣衫,血跡暈開,又發出陣陣血腥味兒,任風吹雨打著,葉似之拿出從禦史府帶出來的簫,質地淳厚,做工不凡,這簫應是林兮的。

湊到唇邊,又是那曲滿含相思情意的《東山》,簫聲戚戚,別有一番意難平。

當年,林兮這首曲子奏的動人,攝人心魂,似是把人的魂都能勾了。她只學到六七分,可她吹奏出來卻總是比林兮的更能引起共情。

初聞不知曲中意,再聽已是曲中人。

簫聲悠揚,回蕩在滁州城內,滁州城不大,城北門離刺史府也並不遠,因下雨被關到柴房的林兮聽得見。

她一聽便知是葉似之,這麽多年,告訴她多次了,還總是錯那幾個音。擡頭望著那唯一的極高的窗戶,林兮輕輕哼著,

一來只求不相見,如此便可不相戀。

二來只求不相知,如此便可不相思。

心頭影事幻重重,化作佳人絕代容。

恰如東山山上月,一簾幽夢漸昏黃。

雨越發大了,簫聲依舊,林兮不明她的心意倒底是何。心下煩亂,抱膝靠在墻上,看了眼睡熟的蘇璇,也有些疲倦,這簫聲莫名的使她心安,胡思亂想中漸漸睡過去,雖睡得極不踏實,可也算恢覆了些精神。

葉似之也不知道自己吹了多久,腦海裏走馬燈似的從與林兮的相見開始,細細的回憶了一遍,她自認對林兮無愧,林兮也該對自己無愧,可總又覺得哪裏不太對。

次日醒來時身上衣服已經幹了,血跡淺了許多,聽得城下雜亂立刻清醒過來,起身到城墻上看下去。

城下蘇故知帶著數萬人,兵臨城下,滁州城一派肅殺之氣。

葉似之仔細著看了看,蘇故知帶來的貌似是隴中鐵騎,這可是一支惹不起的軍隊,當年對西北的蠻子用的就是隴中鐵騎,打得那群蠻子直接搬家搬到米爾河西。

葉似之暗道不妙,急忙派入將刺史府內拘押的官員、官眷都帶過來,每個人頸間都抵著一把刀,腹黑的朝著城墻下,鐵軍前的蘇故知大聲喊“蘇故知,看看這些人,你若不交出印信我每過一刻鐘殺一個,我可不知曉你夫人會是第幾個,你女兒又會是第幾個。”

蘇故知咬牙切齒,猩紅的眸子房氣深重,恨恨道“本官給你印信,你拿這些人來換。”

他未曾派入去將印信送給攝政王,此等重要物件,他親自去呈上才會放心。還好,還好此刻這個籌碼還在手上。

“好。”

葉似之與壇主商議好,由葉似之下去拿回印信,然後去城東的鐵匠鋪,從地道逃走,葉似之滿腔豪情的表示一定會馬到成功。

天還是灰蒙蒙的,雖昨夜下了雨,可始終沒有要晴天的跡象。厚重結實的城門漸漸打開,葉似之將刀架在林兮頸間,一步步的出了城。

蘇故知將林兮看的很重,不許任何人動手,怕人傷了妻女,下令違者斬立決。

他下馬,手持印信朝著葉似之一步步走過來。

局勢隨著雙方距離的縮短愈發緊張,若是拿到了印信,放了人質,那下一刻定將是萬箭穿心屍骨無存,是以印信要拿到手,人質也不能放,可蘇故知又不傻,怎會將印信雙手奉上。

雙方只距十步左右,開始僵持,大軍逐漸形成包圍趨勢,葉似之笑著“刺史大人,如此也不是辦法,不如這樣,我放了那些人,你也讓你的人回去,只有我,你,她留下,如何?”這個她自是指林兮。看了眼懷裏的林兮,又道“你不答應也得答應,你夫人女兒都在我手上。那些人的命於你算不得威脅,可這二人,你如何舍得?”

“好。”蘇故知應的快,他不信,縱是葉似之有通天的本事,也絕逃不出這萬人的包圍。

葉似之胳膊緊箍著林兮,眼看著蘇故知步步走近,餘光中手下人已回城,這片空地上只剩下她三人,葉似之敢肯定若她放開林兮,那轉眼便有冷箭來取她的命,遠處的幾萬鐵騎虎視眈眈,蓄勢待發。

天色灰白,黃土飛揚,與蘇故知還有五步之隔……還不夠,還需得再近些。

葉似之咬咬牙,大聲喊“再近些,免得你的人放冷箭傷了我。”氣息噴到林兮耳廓,林兮只殷切的看著蘇故知,臉上卻不自覺的發紅。

蘇故知不屑的又走了兩步,很是蔑視,早知如此何必當初“怕死就快降。”

“印信何在?”

蘇故知高舉起“在此。”

“爹爹!”軍隊中孩子驚恐的喊了聲,蘇故知忙轉回頭看,對面軍中一人挾持著蘇璇站了出來,就趁此時,葉似之騰身而起,劈手奪過印信,順勢回身又將林兮鎖在懷裏。

待蘇故知反應過來,葉似之已退數步,蘇故知疾步追來,被城上射下的箭雨攔住,眼睜睜的看著葉似之帶著林兮進了城,城門迅速關閉。

蘇故知惱怒,俊秀的面容狠厲,下令攻城,又囑咐了句,不得傷了夫人。回首,扶持蘇璇的那人已被剁成了肉泥。

這是葉似之的計,派人假扮人質混過去,再在蘇故知拿出印信時挾持璇兒吸引蘇故知,這時葉似之便可奪了印信回城。城內已安排了人斷後,負責拖住蘇故知,都是視死如歸的死士。

這白蓮教真真都是一群瘋子,葉似之心裏暗罵著,翻身上馬,伸手要拉林兮上來,被人攔著。

“壇主,還留著她作甚。”

葉似之面不改色,淡淡道“還有用。”

說著拉了林兮上來,與來接應的幾個分壇主前往城東鐵匠鋪。葉似之刻意走在前,走到一處街口,見四處無人,趁幾人不備葉似之回身拔刀砍去,這幾人本不是葉似之的對手。卻因著顧及林兮,倒有些束手束腳,使得逃了一個,其餘幾個都已被葉似之斬於馬下。

葉似之心道不妙,急忙調轉馬頭拍馬疾馳,她曾細細的勘察過滁州城,在街道上拐了幾拐,西城門出現在眼前。

林兮不知她要作何,在她懷裏回頭“葉似之,城外是絕路,是萬丈高崖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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